读懂中国政府与经济发展的关系

现在都说我们身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在这个大变局中读懂中国政府是怎么运转的,是我们置身其中的人都应该了解了解的,从微观机制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地方政府的权力与事务、财税与政府行为、政府投融资与债务、工业化中的政府角色到宏观现象下城市化与不平衡、债务与风险、国内国际失衡、政府与经济发展,本书较为清楚的讲解了中国政府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为我们解读经济生活背后的政府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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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

我国规模超大,人口、面积、经济总量都与一个大洲的体量相当,各省份的规模也大都抵得上一个中型国家,且相互之间差异极大:新疆的面积是海南的47倍;广东的人口是西藏的33倍,GDP总量是后者的62倍;北京的人均GDP是甘肃的5倍。这种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远大于美国各州。美国最富的纽约州人均GDP也不过是最穷的密西西比州的2.3倍。不仅如此,我国各地风俗、地理、文化差异也大,仅方言就有上百种,治理难度可想而知。

制度设计的一大任务就是要避免把过多决策推给上级,减轻上级负担,提高决策效率,所以体制内简化决策流程的原则之一,就是尽量在能达成共识的最低层级上解决问题。

1956年,毛泽东在著名的《论十大关系》中论述“中央和地方的关系”时就提到了这一点:“我们的国家这样大,人口这样多,情况这样复杂,有中央和地方两个积极性,比只有一个积极性好得多。我们不能像苏联那样,把什么都集中到中央,把地方卡得死死的,一点机动权也没有。”

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其中对事权改革方向的阐述就非常符合这些原则:“适度加强中央事权和支出责任,国防、外交、国家安全、关系全国统一市场规则和管理等作为中央事权;部分社会保障、跨区域重大项目建设维护等作为中央和地方共同事权,逐步理顺事权关系;区域性公共服务作为地方事权。”

2016年,《国务院关于推进中央与地方财政事权和支出责任划分改革的指导意见》发布,将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决定进一步细化,从中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本章讨论的三大原则:“要逐步将国防、外交、国家安全、出入境管理、国防公路、国界河湖治理、全国性重大传染病防治、全国性大通道、全国性战略性自然资源使用和保护等基本公共服务确定或上划为中央的财政事权……要逐步将社会治安、市政交通、农村公路、城乡社区事务等受益范围地域性强、信息较为复杂且主要与当地居民密切相关的基本公共服务确定为地方的财政事权……要逐步将义务教育、高等教育、科技研发、公共文化、基本养老保险、基本医疗和公共卫生、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就业、粮食安全、跨省(区、市)重大基础设施项目建设和环境保护与治理等体现中央战略意图、跨省(区、市)且具有地域管理信息优势的基本公共服务确定为中央与地方共同财政事权,并明确各承担主体的职责。

地方政府不仅可以为经济发展创造环境,它本身就是经济发展的深度参与者,这一点在招商引资过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地方政府不止提供公共服务,也深度参与生产和分配。若无视这种现实、直接套用主流经济学中“有限政府”的逻辑,容易在分析中国问题时产生扭曲和误解。

财政包干造成了“两个比重”不断降低:中央财政预算收入占全国财政预算总收入的比重越来越低,而全国财政预算总收入占GDP的比重也越来越低。不仅中央变得越来越穷,财政整体也越来越穷。

如果中央没钱,甚至要向地方借钱,那也就谈不上宏观调控的能力。正如时任财政部部长的刘仲藜所言:毛主席说,“手里没把米,叫鸡都不来”。中央财政要是这样的状态,从政治上来说这是不利的,当时的财税体制是非改不可了。…… ……财政体制改革决定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提法是“为了国家长治久安”。当时的理论界对我讲,财政是国家行政能力、国家办事的能力,你没有财力普及义务教育、救灾等,那就是空话。因此,“国家长治久安”这句话写得是有深意的。

其实即使在今天,中央重大政策出台的背后,也要经过很多轮的征求意见、协商、修改,否则很难落地。成功的政策背后是成功的协商和妥协,而不是机械的命令与执行,所以理解利益冲突,理解协调和解决机制,是理解政策的基础。

所以土地真正的力量还不在“土地财政”,而在以土地为抵押而撬动的银行信贷与其他各路资金。“土地财政”一旦嫁接了资本市场,加上了杠杆,就成了“土地金融”,能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推动经济飞速扩张,也造就了地方政府越滚越多的债务,引发了一系列宏观经济问题。

再穷的国家也有大片土地,土地本身并不值钱,值钱的是土地之上的经济活动。若土地只能用来种小麦,价值便有限,可若能吸引来工商企业和人才,价值想象的空间就会被打开,笨重的土地就会展现出无与伦比的优势:它不会移动也不会消失,天然适合做抵押,做各种资本交易的压舱标的,身价自然飙升。土地资本化的魔力,在于可以挣脱物理属性,在抽象的意义上交易承诺和希望,将过去的储蓄、现在的收入、未来的前途,统统汇聚和封存在一小片土地上,使其价值暴增。

但是债务风险不能只看整体,因为欠债的不是整体而是个体。如果某人欠了1亿元,虽然理论上全国人民每人出几分钱就够还了,但实际上这笔债务足以压垮这个人。地方债也是一样的道理,不能用整体数字掩盖局部风险。

现实世界没有黑白分明的“市场”“政府”分界,只有利益关系环环相扣的各种组合。

无论是补贴也好、贸易保护也罢,政策最多可以帮助企业降低一些财务风险和市场风险,但政府不能帮助企业克服最大的不确定性,即在不断变化的市场中发展出足够的能力和竞争优势。

债务带来的经济衰退还会加剧不平等(第五章),因为债务危机对穷人和富人的打击高度不对称。这种不对称源于债的特性,即法律优先保护债权人的索赔权,而欠债的无论是公司还是个人,即使破产也要清算偿债。以按揭为例,穷人因为收入低,买房借债的负担也重,房价一旦下跌,需要先承担损失,直到承担不起破产了,损失才转到银行及其债主或股东,后者往往是更富的人。换句话说,债务常常把风险集中到承受能力最弱的穷人身上。

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主席郭树清就强调要提高资金使用效率,解决好“脱实向虚” 问题,下大力气清理金融体系内部的空转资金。而且特别强调了房地产金融化的问题:“一些房地产企业融资过度挤占了信贷资源,导致资金使用效率进一步降低,助长了房地产投资投机行为。”

所谓“影子银行”就是类似银行的信贷业务,却不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不受银行监管规则的约束。

南京大学-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包尔泰(Armstrong-Taylor)就中国的金融体制和债务写过一本简明通俗的书Debt and Distortion: Risks and Reforms in the Chinese System(2016),是很好的入门读物。彭博的经济学家欧乐鹰(Orlik)最近出版了一本小书 China:the Bubble that Never Pops(2020),”标题很有趣,“中国,永不破裂的泡沫”。该书回顾了改革开放以来历次债务危机的前因后果和化解办法。作者坦言,中国经济发展史也是各种“中国崩溃论Financial”的失败史。在别人忙着讥讽“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手忙脚乱时,作者问:馒头为什么越蒸越大?

要提高居民收入和消费,就要把更多资源从政府和企业手中转移出来,分配给居民。改革的关键是转变地方政府在经济中扮演的角色,遏制其投资冲动,降低其生产性支出,加大民生支出。这会带来四个方面的重要影响。其一,加大民生支出,能改变“重土地、轻人”的城市化模式,让城市“以人为本”,让居民安居乐业,才能降低储蓄和扩大消费。其二,加大民生支出,可以限制地方政府用于投资的生产性支出。在目前的经济发展阶段,实业投资已经变得非常复杂,以往的盲目投资所带来的浪费日趋严重,降低了居民部门可使用的实际资源。而且实业投资过程大多不可逆,所以地方政府一旦参与,就不容易退出(第三章)。即便本地企业没有竞争力,政府也可能不得不持续为其输血,挤占了资源,降低了全国统一市场的效率(第四章)。其三,推进国内大循环要求提升技术,攻克各类“卡脖子”的关键环节。而科技进步最核心的要素是“

要提高居民收入,还要扩宽居民的财产性收入,发展各种直接融资渠道,让更多人有机会分享经济增长的果实,这就涉及金融体系和资本市场的改革。但正如第六章所言,融资和投资是一体两面,如果投资决策的主体不改变,依然以地方政府和国企为主导,那融资体系也必然会把资源和风险向它们集中,难以实质性地推进有更广泛主体参与的直接融资体系。

站在岸边只看到波澜壮阔,看不见暗潮汹涌。

2019年获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的《美国工厂》,讲述了中国企业福耀玻璃在美国开工厂的故事,从中可以看到中国制造对美国的冲击,也能体会到制造业回流美国的难度。

这里谨推荐一本历史学家王赓武的杰作China Reconnects: Joining a Deep-rooted Past to a New World Order (Wang,2019 )

“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 一样,都不是天然就存在的,需要不断建设和完善。市场经济的形式和表现,要受到政府资源和能力的制约,而政府的作用和角色,也需要不断变化,以适应不同发展阶段的不同要求。

当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市场机制已经相对成熟,法治的基础设施也已经建立,民间的各种市场主体已经积累了大量资源,市场经济的观念也已经深入人心,此时若仍将资源继续向政府和国企集中,效率就会大打折扣。投资、融资、生产都需要更加分散化的决策。市场化改革要想更进一步,“生产型政府”就需要逐步向“服务型政府”转型。

没人知道未来会怎样。哪怕只是五六十年,也是一个远超认知的时间跨度,信念因此重要。1912年,溥仪退位,旧制度天崩地裂,新时代风起云涌,直到改革开放,仿佛已经历了几个世纪,但实际不过66年。

摘录完

虽然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是,如果这个舟自己都不稳的话,又如何能载着大家行稳致远呢,了解政府这艘大船,要么融入他,学会如何驾驭这艘大船,要么完善它,为他添砖加瓦修修补补,要么,就要学会游泳的本事。

就像文中说的“从溥仪退位,旧制度天崩地裂,新时代风起云涌,直到改革开放,仿佛已经历了几个世纪,但实际不过66年。”,哪怕是上一个五年,形势还一片大好,但最近五年,新冠疫情都已经影响三年了,如果说几个月,一年的时间都还能硬撑,三年,绝大部分的商家企业都无法承受三年的现金流断裂,可想而知这三年里有多少商店关门,企业倒闭,人员失业,这场黑天鹅事件的影响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大。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山。行业的一滴水,落在企业头上都是一场海啸。在这场时代的暴风雨中,我们谁都无法置身事外,我们能仰仗的,只有风雨飘摇中的这艘大船和我们自己了。